成年的你,是否有过踏入澡堂后,赤裸裸地愣在那儿,不知道该怎么办的经历?仿佛回到儿时,被拖到浴室剥光后被告知洗澡去,却不清楚都有那些步骤,有点无奈又有点抗拒地等着大人们服侍。
我第一次在叙利亚体验Hammam就是那种感觉,原本想一次生两次熟,但时隔数年后在乌兹别克斯坦,站在Hammam 里我依然不知所措。旅游指南书通常把Hammam称为土耳其浴,其实这个名词指的是澡堂,从中东到中亚这片深受伊斯兰文化影响的地带,澡堂是一个净化过程也是一个社交场所。
我头一回进入Hammam是在叙利亚的首都大马士革,一家土砖泥瓦的圆顶建筑物里,经营了上百年的澡堂,一周两天的日间时段开放给女性,其余时间是男人的天下。穿过澡堂接待处,是一个圆形的大堂兼更衣室,中央陷入大约1米深,立着一喷泉,围绕着喷泉是一圈的木平台,上面放着柔软的靠垫,边上有小茶几,地面铺着暗红底色的地毯;木平台形成梯阶状,往上走到墙角是一排木衣柜,供客人更衣后存放物品。
只会说阿拉伯语的工作人员,用肢体语言“告诉”我和同来的南非友人:“脱衣服,存好东西,穿过大堂边上一个拱门就可洗澡。”但当我们按着指示进入高温且蒸汽弥漫的澡堂内部,却完全懵了,不知该往那里去该做啥。
里头有多个相连的小房间,一个接一个拱形通道往深处延展,形成一幅完美的景深图。每个小房间的顶部呈圆状,圆顶上有多个用绿玻璃覆盖的采光洞,一缕缕阳光透过小洞投射在土砖墙和大理石地面上,撒了一地的小光点。有的房间正中央摆放着八角形约1尺高的大理石平台,有的房间沿着墙边是一排大理石长椅,有的房间空荡荡,有的房间设有多个水龙头和石头打造嵌入墙壁的接水盆。
我和友人梦游般地穿过一个个房间,一边思索着没有携带洗发露和香皂,该如何洗澡?不知所措下,我光着身子跑回大堂高喊工作人员,后被一叙利亚大妈领到一间狭长平顶的小房间,一角有沸水滚腾的大炉子和管道,冒着浓浓的蒸汽,边上有一排长木椅,看来是桑拿室。
叙利亚大妈伸出10指比了两次,意思是让我们在里头呆20分钟,但我没到5分钟就受不了高温想放弃,没想到叙利亚大妈守在门口不让我出去,直到我感觉已被煮熟且要昏死过去时,大妈把奄奄一息的我拉到另一个房间,让我趴在大理石地面上,然后骑在我背上,用一块面料感觉像磨砂纸般的布,在我肩颈背手臂等部位使劲地搓,我就像一条被放在砧板上刮鱼鳞的死鱼;唯一让我感到欣慰的是,我背上是个削瘦的大妈,而南非友人的背上却像是压着一座山,那位大妈的手臂和力度大概可媲美相扑手。
我瘫在热乎乎的地面上,侧头见到一条条像黑色蚯蚓般的污垢,从我那被加热得膨胀的毛孔里涌出来,那个情景蛮吓人的,那些细条状的污垢如果被揉在一起,大概足够做成好几十颗“仙丹”,天天洗澡的我,怎么可能被搓出那么多的死皮和污泥?正当我还处于惊讶之际,叙利亚大妈突然给我当头泼了一盆冰凉的水,一热一冷的落差,让我像咸鱼翻生般从地面上跳了起来,夸张的动作引来澡堂里当地妇女的嬉笑。
然后我感觉像重生了,冷水不但把我给浇醒了,也让我的肌肤收紧,而且被刷了一番后,皮肤感觉像丝绸般滑溜,真神奇!难怪当地女人在结婚前的一夜,据说都要到澡堂修复一番,才能以最佳状态出嫁。
把我“修理”完毕后,叙利亚大妈给我递了一块橄榄油香皂,指了指我的头,再指一指墙上的水龙头,大概是让我自己洗头吧。直到这时我才有精神好好地打量周边的当地妇女们。她们三三两两散落在各房间里,有的正在互相给结伴同来的人搓背,这么一来就无需付费给工作人员代劳,那将比我交的4美金要便宜一半。
洗完澡后原本还可以到大堂喝杯茶,甚至可以边聊天边抽水烟,但很遗憾,当天我和友人去得有点晚,刚换好衣服接待女性顾客的时段就结束了,需要清场转换成男性空间,以至于我没能完整地体验Hammam。
去年,我在乌兹别克斯坦的撒马尔罕古城区闲晃时,偶然在居民区的巷弄里发现一家澡堂,我的脚步就不由自主地往里头走去。在接待处见到告示牌上用俄语写着洗澡的费用,很便宜,不到一美金,而且正好当天是接待女性顾客的时段。
掌柜的见我是外国人马上提价,不论我如何指着告示牌说我明白上面书写的价位,对方只回一句:“那是当地人价格,你是游客,价格就是不一样。”然后我们展开了一场讨价还价拉锯战。
“我要洗澡、搓背、加按摩,最低价多少?”“十美金。”“太贵了吧,差不多是当地人价格的5倍?”“你是游客,你有钱。”“也有穷游客,我来自发展中国家,可以便宜点吗?”“你不是美国人?”“不是,我来自马来西亚,我是穷游客。”“那好吧,5美金,不能再低了。”
我被领到澡堂更衣室时,感到有点小失望,这里没有古色古香的大堂、没有木椅、靠垫、小茶几和地毯,也就是说我一直希望补回来的澡后休闲时光落空了。澡堂内部倒是很相似,也是一个个圆顶土墙小房间,但没有自带水盆和洗漱品的我,又再次赤裸裸地立在那儿不知该如何洗澡。
但幸好里头的当地妇女和孩童们,见到我这个外国人感到新奇,一个个主动跟我分享他们的“工具”,这个人给我递来一块香皂,那个人给我一个水盆,另一个人给我一个瓢;然后一名粗壮的乌兹别克斯坦大妈走过来,开始“修理”我……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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