坐落在吉尔吉斯坦Karakol市内的一家古老清真寺,看起来像一座传统的中国建筑物。它是一座木结构建筑物,没有使用任何铁钉,以衔接技术把整个架构撑起来;它有着弯弯向上翘的屋檐,以及中国式雕花的木梁。
这座上百年历史的清真寺,是当地信奉伊斯兰教的东干人(Dungan)膜拜的地方;而东干人其实就是从中国迁移到当地的回族。
关于回族怎么会在当地被称为东干人有几种说法,其一是他们来自中国甘肃省的东部,因此被简称为“东干”。但可以确定的是,他们迁移于19世纪,当时清朝发兵扫荡回民起义,于是回族姓马的头头带着随从、家属和乡里逃离到今日的吉尔吉斯坦和哈萨克斯坦境内。
Karakol是东干人的聚居点之一,所以才会出现中国回族特色的清真寺。据说当年回族的首领,特地从远东带来工匠,按老家的传统风格来建造该清真寺。当地回族的宗教自由在苏联早期受到限制,该清真寺曾经被关闭十年,后于1943再次启用。
我到清真寺参观的当天,里头空荡荡,只有一名看门的教徒,我尝试以俄语与他交谈,希望了解东干人在吉尔吉斯坦的生活面貌和文化变迁,但他却回答道他是吉尔吉斯人,并把我引到一个俄语解说牌前去了解清真寺的历史。
我在清真寺周边也找不到可以交流的东干人,虽然吃上了当地回族的食物——凉面,在吉尔吉斯坦这道食物名叫Ash-liam-fu。另外一道在吉尔吉斯坦非常受欢迎的回族食物是Lagman,听起来和拉面很相似,看起来也有点像拉面,不过烹调方式不太一样,面条泡在有点酸酸咸咸的汤汁里,并带有多种不同的蔬菜和羊肉块。
当我不再刻意地去寻找东干人时,我却在巴士上碰到了一位来自哈萨克斯坦的东干人。当时,我在离Karakol数十公里外的一个小村庄的路边拦下了一辆巴士,要去的目的地并不是终点站,我害怕司机不记得我要下车的地方,于是对坐在我旁边的乘客说:“ya(我)…Balykchy(地名)….”,然后比手画脚地表示我希望他提醒我在那里下车。
坐在我旁边的乘客点了点头,然后突然冒出了一句汉语:“你是中国人吗?”这之后,我们就一直用汉语交谈了一个多小时,直到我抵达Balykchy,这也是他的目的地。
这名东干人的名字叫伊利亚斯,43岁,懂得说汉语,却不会汉语书写。他说:“我的祖籍在中国陕西,我的爷爷来自那里。”他的家人都在哈萨克斯坦南部,靠近吉尔吉斯坦的边境,目前他在吉国做运输生意。
他说他出生的小镇上大部分是回族(东干人),自小在家里和村子里说汉语,但是没有系统性地学习这门语言,因为学校里教的是俄语,他也不会说哈萨克语。
大约十年前,他回到了祖先在陕西的老家,希望找回一些失散的亲戚;在陕西他没找着,不过依靠老家乡里给的信息,他一路往西走,最终在新疆的吐鲁番找到了他爷爷的姐姐的后代。他说当年找上这些亲戚时,大家都非常激动得流泪了。
伊利亚斯一家人和中国的渊源,现在以商业关系延续着。伊利亚斯的弟弟目前在乌鲁木齐做生意,把一些中国货拉到吉尔吉斯坦卖;吉国缺乏工业,许多日常用品,如电气、衣物、鞋子、洗漱品、洗衣粉等,都从中国进口。
伊利亚斯本身也曾经在中国经商3年,后来觉得竞争越来越大,利润开始下降而撤退,转到吉尔吉斯坦做运输生意,买了几辆货车,专门把吉国生产的水果运到哈萨克斯坦和俄罗斯。
他觉得身为回族在吉国做生意有点被歧视,他说许多当地人以不友善的眼光看他。为什么?我问。他答道:“也许因为我们回族太会赚钱了。”他说有的当地人也不太喜欢在吉国经商的中国汉族,原因雷同。
挡我们抵达目的地时,伊利亚斯知道我还要转车前往另一个城市,就马上替我找了一辆出租车并主动地帮我交了钱。他说:“你一个人在路上不容易,这点钱不要紧,出租车比较快,天黑前能抵达,你要注意安全。”
他懂得赚钱,也舍得花钱;我这么一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,只因为会说他的家乡话,和他聊上了一个多小时,就让他破费了,而他掏钱的举动是出于关怀,这点让我非常感动。
(注:乌兹别克斯坦的网络速度慢得让人难以忍受,有时根本上传不了照片,所以文章缺乏图片,以后再补。)
读你的部落格最大的不同是,每一篇我都感觉自己又上了一堂丰富的历史和人文课,好象自己很有内涵!哈哈!谢谢林俐老师~
真不好意思,隔了那么久才答复,之前在乌兹别克斯坦的网络非常不可靠,而且没有支持中文书写的软件。其实是旅程中遇到的人们丰富了我的知识:)
伊利亚斯,一个可爱的Dungan,他的寻根故事以及你们的友谊令人击节。
“你一个人在路上不容易,这点钱不要紧,出租车比较快,天黑前能抵达,你要注意安全。”
保重!